黑云压城黑雨落，

白芒坠地，月色消沉。

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，在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减弱的迹象，空气里的味道很郁闷、很无聊，都是一股浓浓的湿气，吸进肺里都会感到窒息。

【资料图】

拉维妮娅刚处理完手头的文件——是关于罗德岛制药公司的，她将为博士的事业担保，成为驻叙拉古办事处的负责人之一。

“明明早就可以依靠我的。”

她自言自语道，毕竟博士现在的状态不好，也是时候把工作放下些了。拉维妮娅刚刚走下楼梯，就看见保洁阿姨正在清理地上滋生的积水；会计正在抱怨文件受了潮；几位法官拿着吹风机，吹干被雨打湿的法典。

“只是场雨而已……什么都没有变。”

她松了口气，稍稍有了一点慰藉。

距离博士遇袭已经过去了两天，预想当中的大混乱没有到来，一切都好像在往好的一面旋转——司法部门的力量逐渐充盈、几个黑帮团伙陆续落网，最重要的是，博士的状态也在快速恢复。

就好像，她所期望的社会已经到来。

但越是这样，她越是觉得如梦似幻。

“拉维妮娅女士，您是打算下班了吗？”

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前台，似乎等了她很久：“我这里有一份东西想给您看一下！就耽误您五分钟…不，一分钟就好，请您务必过目！”

“特里修，你已经连续工作一天了……”

拉维妮娅注意到了她浓浓的黑眼圈：“你不打算休息一下吗？报告只要你上来拿给我就好了，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呢？”

她摸了摸特里修的粉发，手感像是杂草。

“不……因为有些东西我想和您当面聊聊。”

特里修递上一份文件：“我调查了所有关于[PASSIONE ]的消息，它的背后拥有一整套权力体系，从最顶尖的[老板]，到下层头目[队长]。”

“嗯，接着讲。”，拉维妮娅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
“但是您也知道，这个公司现在是以正当手段在明面上运营，却没有担保，这不符合常理……除非有更大的公司在背后撑腰。”，特里修咽了一口唾沫：

“所以，有没有一种可能性……”

“特里修，这种猜想太荒唐了。”

文件被塞回特里修怀里：“我们不能因为这种猜想，就这么草率地怀疑每一个新生公司，这无论对我们的法律威严，还是对新城的发展都不好。”

“这不草率！我可以排查出每一个可疑的公司。只要您认可我的调查，我保证可以拿出完整的调查方案，无论是新百货还是罗德岛制药…”

“特里修！”，低吼在大堂里回响，压低了一切嘈杂的声音。保洁阿姨也疑惑地望向此处，停下了手上的工作，就只有门外的雨声，还在淅淅沥沥地响个不停。

“……所以我想和您当面讲，而不是…”

“你不要太过分了。”，拉维妮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，但绝对看起来不和善：“我知道那个孩子的死对你打击很大，但是你不应该影响到工作。”

“……可毕竟死的不是您的男友。”

“啪！”，响亮的声音如同惊雷，特里捂着脸修踉跄了几步，揉了揉面颊上愈发明显的红肿，眼中却没有过多的惊讶：“您果然还是在乎的……提到罗德岛制药，就是踩到您的尾巴了吗？”

“我……是我感情用事了，抱歉。”

“我看错您了，但是我也没有脸面评价，毕竟可能涉及到自己的……爱人……”，特里修的声音越来越小，直到她最终拿起了雨伞，转身准备出门：“有可以感情用事的对象，真是一件幸福的事。”

“我送你回家吧？”    “不用了。”

雨很沉重，她的伞都快支持不住。

丝袜已经湿了半截，冷风顺着织物在两腿之间徘徊，似乎能流进她的血管，把跳动的心脏也冻住些许。但她缓过神来，又无端觉得，这份刺骨的冰冷本就扎根在她的心里，只不过是她忘了，而它将苏醒。

白色的液体，在车窗玻璃上缓缓流下。

油漆的气味，在瓢泼大雨中闻不出来。

“多么熟悉的景象。”——她这么想着，手臂却不自觉地发抖，就好像那个沉重的链锤还挂在她的手上——她还以为这样的恶作剧已经成为了历史。

结成的股状径流，被雨滴拍打得细碎。

是雨水，从她的发隙间渗透而下。雨伞已经被风吹跑了，而她还站在雨里，和她的手提包一起——她多希望现在手上提着的是那把审判锤，这样至少，能让她感觉好受些。

这样至少，能让她做到些什么。

“特里修！……她会有危险。”

已经死去的危机感又突然攥紧她的心脏，双腿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奔跑起来，撞入漫天珠链也不敢怠慢半步——这是与那帮恶徒共舞至今积累的经验、她原以为在这座城市不需要用到的经验。

就是这不识相的滚滚阴云还在空中冷嘲热讽，似乎已经为必然的悲剧营造了氛围。

转过一个路口，那粉色的身影就在前方。

“特里修！”，她大声呼喊，却被雨盖过。

眼见那个身影就要消失在红绿灯路口。

“特里修！！”，她几乎是嘶吼着、呐喊着，不惜把喉咙吼出血来，远处的少女在视野中小得像一粒芝麻，却还是听见了她的呼唤，转过身寻找了半天，才朝着这个方向招了招手。

“赶上了…”，拉维妮娅暗叹一声，松了口气。

“这是怎么了？！您的雨伞呢？唔啊……已经湿透了，这样下去会感冒的。”，特里修小跑着，在拉维妮娅的视野里不断扩大，担忧的表情也愈发明显。

“我没事！你管好你自己！”

至少这一次她成功了，可她也知道，她能够一直成功下去，只要她多跑几步、多想几步，特里修、博士，甚至是里昂，她就都能保护住。拉维妮娅苦笑着，支起酸痛的腰：“不要担心我，我只是怕你出了什么状…”

“咚！”，肉体与金属碰撞的声音沉闷到刺耳。

拉维妮娅猛地抬起头，只看见两道猩红的灯光从身旁闪过——那是汽车的尾灯、溅出的鲜血，刚刚还站在面前的人现在却出现在半空中，如一颗飞出场外的棒球重重地砸进路边的橱窗。

又是一声巨响，破碎的玻璃与漫天的水滴一起在空中起舞，洒落在地上又蹦跳起来，如同一层晶莹的冰雹，将挥洒在空中的血光折射开来。

“嗡！”，巨响在拉维妮娅颅内炸开，不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，更不是汽车逃逸时轮胎的摩擦声，而是恐惧，深入骨髓的恐惧，又一次放声嘲笑她的无能。

“特里修！！”，就连雨声此时也显得嘈杂。

她强忍反胃，抬头却看见那破碎的橱窗上面，那个颇有哥伦比亚风格的招牌，上面赫然写着——

“罗德岛制药公司”

“[队长]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？”

年轻的姑娘查了查手表——还没到日落的时间，城市里却阴暗得吓人，但抬头仔细瞧瞧，还是有些许的阳光冲破云层，把乌云染成淡淡的赤色。

“送礼物……给一个医生。”

方方正正的匣子被漆成和谐的白色，半米见方，似乎重量不轻，被[队长]瘦弱的臂膀牢牢夹在腋下：“这样的事情还要做很多次，我劝你早点适应起来。”

“我能理解的，但……我以前只是……”

“汽修工？我知道，但是这不影响。”

[队长]掏出烟盒，单手匀了根烟，叼在嘴里：“公司里什么样来历的人都有，女孩也不例外，你这样的不属于特殊情况，尽早习惯吧，年轻人。”

“但我…不会火拼啊？铳我也拿不动…”

“啪嚓！”，旧打火机发出沙哑的呻吟，

飘渺的火光摇摆又摇摆，化作一缕灰烟熄灭，[队长]摸了摸贴在脸上的纱布，隐隐刺痛：“下次不要再说这种窝囊话，我倒无所谓，如果让[老板]听见了，就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事的了。”

“是！是……我明白了。”

年轻人不敢多说什么，眼神却始终离不开那个白色的匣子。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，但她晓得，今天晚上会死很多人：

“[队长]，我还有个问题…”

“说吧，趁我还有命在。”

“我们刚才撞的那个女孩子…已经死了吧？”

床上很软，但她的手脚冰凉。有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——应该是番茄、罗勒叶，和土豆一起炖烂的香味，从钥匙孔里溜进房间里。而房门旋转着，发出尖涩的摩擦声，在“吱呀”的脆响过后，缓缓打开了一道缝，逃进了一道光路、更多的香。

那是博士炖菜的味道，无比浓郁，拉维妮娅几乎能用肉眼看见，在温柔的暖黄的灯光中，有白缈缈的香气抚弄着她的面颊，就好似对她的赏赐。

“哟，起来吃点什么吧？”

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，坐上床的一角，身上还有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。“不了，没有食欲。”，拉维妮娅转过身子，把脸朝向房间的阴暗面。

“嘿…不吃饭总归是不健康的。”

博士平时欢脱的语气也带了一点憔悴，慢慢揉起她的绒毛耳朵：“特里修的事……我很抱歉，如果那时候我在值班的话，结果肯定不太一样。”

没有回应，甚至连平时不满的咕哝都没有，拉维妮娅只是摆了摆耳朵，拒绝博士进一步的爱抚。“我……不能完全理解你的感受，但是…”，博士顿了顿：

“这个城市，又烂掉了……”

“我知道…我早该知道的。”

她坐起身，被褥带着轻薄的睡衣从肩头滑下。已经有些耀眼的月光透入窗帘的厚纱，草绘出她肩头披散的灰发、腰肢丰腴的线条，灰蒙蒙的看不清。“我跟她说过，如果她牺牲了，我不会伤心的……”

“不会伤心？那你就不是拉维妮娅了。”

“这个样子，真丢人。”，她蜷缩成一团，肚子里依旧翻江倒海疼痛无比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：“博士，我们的奋斗……到底改变了什么呢？”

“大概是什么也没多，什么也没少。”

博士起身走到窗前，拉开窗帘，外面已经是满地皎洁如水的月色，在还未干透的地面上映着波光，他转过身，眼里全是他的月亮：“它的根系太深了，就算斩断了它的枝干，它总能找到合适的方式生长。”

“那为什么不能把它连根拔起？”

“你知道答案的，你比我清楚。”

他坐到床边，拥抱他珍爱的女人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味，此刻也没有那么讨厌了：“它迟早会来复仇，要么找你，要么找我，或是其他人。”

“我可以保护你们！我可以……”

她不可以，她心里明白：“至少在法律上，我能保证你们不会受到牵连，一般的安全保障我也能做到的，所以……请你相信我，相信我们是安全的。”

“我不需要这么隆重的保证，只有一点。”

“嗯？”    “不要停止抗争，永远不要……”

博士吻着她的面颊，就像他们刚刚相爱时那样，只是鬓角的碎发已经留长了，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耳鬓厮磨：“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？你叫我学弟，可现在却叫我博士，明明你的学历比我高多了。”

“嗯…有时候我真的会忘记你是地道的叙拉古人。”

“我在外面玩得太久了，鼻子钝了，早就忘记叙拉古是什么味道的了。”，他轻轻地啄着她的娇唇，给予着愈发燥热的体温：“可我唯一忘不了的，就是你身上的味道，拉维妮娅学姐。”

“我……我？你别这样叫我了……”

“嗯？那时候的你可热血了，就像锋芒毕露的牙、正义的伙伴。唯一受到一次处分，好像还是用带有源石技艺的拳头打伤了那个霸凌我的孩子，打掉了对方两颗门牙……那可是法术伤害啊。”

博士轻轻吻着她的耳廓，握起她的手，含着团燥热的香气：“当我进修回来的时候，发现整个叙拉古都在变，唯独你一直没有变过，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。”

“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？”

“咳咳…归根结底，我想说的是……”

他眨了眨眼睛，忽闪的光芒从细长的眼角流出：“那个勇往无前、一根经的拉维妮娅学姐，才是我真正爱上的女人，怎么能为了我而畏首畏尾呢？”

手掌摊开，十指相扣，他将掌心的玉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：“拉维妮娅，你有好好看过自己的眼神吗？尤其是你认真的时候，就好像有一团火，烧得很旺很旺，快把我烧尽的那种……”

“唔。”，拉维妮娅抽回手，缩进了被子里：

“油嘴滑舌，但是你想鼓励我的心情嘛……我确实感受到了。”，她把被子拉开一角，留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块空间：“所以，稍稍奖励你一下也是合理的吧？”

“嗯……今晚算了。”    “喂！”

“你的车还是白花花的呢，趁晚上城西的洗车店还开着，我总得先把它弄干净吧？”，博士苦笑着，反手套上挂在衣橱上的大衣：“要是明天早间报纸上看到大法官危险驾驶，那就笑死人了。”

“不想做就别撩我啊…讨厌死了。”

“哈……炖菜在锅里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
他最后吻了一口拉维妮娅的面颊，戴上兜帽和口罩，又不舍地揉揉她的耳朵：“拉维妮娅，这么说来，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。”

“是什么？如果我能做到的话。”

“和我一起，把这座城市变成更好的地方，罗德岛将成为你最趁手的武器，因为我晓得它的能耐，可不止于制药而已。”

——To Be Continued

不甜？不甜也就……算了…吧？

这次拖更稍……稍晚了一些？

毕竟发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啦~

喜欢的看官别忘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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